英雄崇拜症（十三）

*这一章写起来卡的要死（

差十分钟六点秋赶到校门口，久远站在那儿，黑大衣外多裹一条驼色围巾，下半边脸都埋在里面，不知等了多久的背影看上去有些孤寂。

“雪泽前辈！”秋出声叫他。

“天濑君？”

久远循声回头，脸从围巾下露出来，满是难以置信：“他们居然派你……”

他眼神不很安定。鼻尖和眼角发红，镜片上蒙着一层白茫茫的水汽，鼻音重得脱离原声，全是感冒的特征。中午他看起来只是疲累，没想到已经恶化到生病的程度。

“前辈，你还好吗？”

“不要紧，小感冒而已。”久远吸两下鼻子，强打精神微笑：“马上就到约好的时间了，等收到木炭我们就收工。”

“……嗯。”

 

比预想的十分钟长，久远口袋里才传来嗡嗡震动，他小声说“来了”，取出手机接通放到耳边：“您好……是的，我是雪泽。”

秋等在一旁。

中途久远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激动，语速也加快，反复提出时间和对面确认。一番交涉后，久远说句“知道了”就按掉来电，没再看手机直接塞进大衣口袋，发出一声几乎带走他全身力量的长而深的叹息。怎么回事？秋拿眼神询问。

“送木炭的公司车队调度出了问题，八点钟才会来。天濑君，你先回家吧。”

是天气太冷的缘故吗，久远说话听起来没有平时那么柔和，带着硬邦邦的调子。天色已黑透，冷风呼啸，校门口一排路灯有几株残缺，把两个影子裁得凌乱一地。

“前辈你呢？”

“我按他们说好的时间等，到时候叫其他人来帮。谢谢你还特意来找我，快回家吧。”

但秋不认为自己该听久远的话马上离校：“土风舞部已经散活了，大家都回去了。我不急着回家，不能在这时候丢下前辈一个人跑路。”

“自己的分内事出了问题自然要负责，怎么能再麻烦天濑君呢。”

“不是麻烦，土风舞部的同学拜托我来，所以现在它是我和前辈的分内事。”秋特意在“我和前辈”上加了重音。

“你啊……好吧。”

久远叹口气，昏黄灯光下的眸中好似漂浮着温暖碎冰。他把手搭在下巴上思考了一下，问：“舞蹈室已经锁了？”

“是的。钥匙还给他们了……”

“嗯，我明白。这儿太冷，天濑君，跟我来。”

 

第三音乐室距校门只有步行三四分钟的距离。久远停在这儿，轻车熟路掏出一串钥匙开门，点上一半灯。

“可以进去？”秋犹豫，不敢往里走。

“进来吧。我和手风琴部的副部长说一声就好，这是他们的活动室。手风琴部、吉他社，还有我们土风舞研究部……几个社团的管事人之间很熟，没什么顾忌，尽管放心。”久远摘掉围巾，伸手拉过靠背椅坐下，取出眼镜布擦拭镜片上的水汽。

“怪不得雾岛经常到手风琴部和土风舞部帮忙，是因为前辈们彼此很熟吗？”秋扯了把椅子坐他侧后方，好奇地将半明半暗的第三音乐室扫视一圈，冻得发僵的四肢和神经慢慢放松下来。

“这个嘛，可以说是一部分原因。主要是因为宇君太喜欢手风琴部的部长真永君，我和真永君之前偶尔共事，跟着沾光罢了。”久远戴回他的眼镜。

 

真永……

秋对这个名字有印象。手风琴部的“魔王”部长竹冈真永，刚认识宇的时候他时常提及。拜他停不下来的唠叨所赐，秋知道真永正处于停学状态中，手风琴部暂时由副部长管；也感到他的校内风评分化严重，才华横溢的评判来自以宇为首的粉丝们，更多则是对他品行恶劣、弃部不顾、混迹社会的评判，这些来自其他人的传闻。

但某个时间点起宇就不常提他崇拜的真永了，反而更多说起久远的事情，仿佛成了久远的迷弟。对这一变化秋当时没太在意，回头想想确实很奇怪。不如过会儿顺便问问，秋拿定主意，便继续和久远的对话。

“不止是沾光吧。雾岛他很崇拜雪泽前辈，说要学习你管理社团的魄力。”

“崇拜吗……”久远轻轻摇头笑，“那孩子热心过头，看见我们做的事情好像很惊天动地，被表象吸引了。但我真的没有那么万能，和真永君他们比我最不具备才华，所以才扬长避短，离开艺术家的道路，走了管理者的道路。”偏低沉的自白，包含某种怀念和怜爱。

英雄谈论魔王居然可以如此亲切，秋未曾预料。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？宇又在其中牵涉多少？

 

秋忽然发觉现在是个绝好的机会。和土风舞部的偶遇是契机，宇和未来的讲述是大门，它们背后一定还有更多自己尚不了解的机缘。他的世界在打开，短短几天接触到太多问题，而和久远的对谈也许会成为解决一切的钥匙。

TB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