错误的温暖生于孤独

*《英雄崇拜症》相关。但故事发生在雪泽久远死于雪山事件一年后的IF世界线，主角是得知那个人死讯后，无法承受孤独的秋君和未来。

* 性描写注意。

 

 

 

“冷静下来了？”未来撑着身子看他的脸，鼻音浓重。

“……对不起。”秋缓缓躺回床垫上，放弃般地闭上眼睛。旅馆的这张床，实在软过头了。

“别道歉。这只会让我们两个更可笑而已。”

未来平淡地说了这么一句，放下手臂躺在秋身边，光裸的肌肤轻轻贴上男人的肩头，触感有些凉。秋下意识地僵硬了一下，并没有其他动作。其实，他此刻最想做的事情是立刻穿上衣服当场向未来跪下道歉，但未来坚持阻止他试图起身的行为，语气虚弱但态度坚定。秋从前就拿她的固执没办法，雪泽兄妹一旦要做什么事情他是拦不住的——即便和前辈的妹妹搞一夜情这种事情已经极大超出了他的道德底线，折磨他的良知，让他总想动起来做出补偿。

未来贴着秋，轻闭双眼一动不动，只有体温像个活人。“头好痛……”她忽然微微睁开眼，目光迟滞。

“昨天你喝了好多酒。”

“嗯。一直在哭，不受控制，我好累啊。都过了多长时间了……只要想到哥哥的事情，想到他死在那种冷冰冰黑漆漆的地方，眼泪就像我身体里的生命力那样直接流出来。现在我的背已经流空了吧？没有长在身上的感觉，难受得很。”

呼吸带着酒气，深绿的眼眸毫无光彩，眼睛周围是哭成紫红的眼角和浓重的黑眼圈。平时细心编好辫子的雪银色长发全部披散在枕头上，有几缕被汗水粘在脖子边。这样的未来一点都不漂亮，但在秋眼中仍然散发出危险的美丽。他伸手，也许想要缓解自己的罪恶感，开始给憔悴的女孩揉背。手指接触到那脆弱背脊的同时，失去重要之人的悲伤再度袭上心头，也正是这点将他们联系在一起。未来感受到秋手指传来的暖意，忍不住把脸藏进了前辈的怀里，留给秋一头长发上残留的雨水气味。

暗橙灯光依旧暧昧，密闭的黑色窗帘外有熹微晨光透进来。一旦踏出这个温存之地，就是残酷的现实世界。作为警察也会有不想见光的一天啊，秋心想。他经历过不少事件，深知人在情绪极端状态下容易做出冲动的选择。但他没想过自己因为孤独而犯错，是的，没想过是在这种情况下。

和雪泽兄妹的交情从高中就开始了。那时候为了办好土风舞部的晚会，亲眼见证了他们努力的模样，久远和未来带给他莫大的勇气。也不是没有对未来动过心，只是一直没能战胜内心的胆怯，在公务中受伤毁容之后更是干脆地选择了放弃。她值得更好的，我也不适合和人相伴生活，秋多年来始终抱着这种心态。

可是现在，我居然做了这种事……

按摩着肩膀的手换到脖子附近，再顺着脊椎按压向下。未来被按疼了，闷头发出小小的呻吟声，忙于发呆的秋连忙收住手上劲道。再往下就是年轻女子柔软的腰肢，昨晚应该曾用力握着那里吧，忘记一切地沉溺于肉体的欢愉之中。秋的喉咙动了动，继续手上按摩的动作。

关于雪泽久远的情绪让他们两个决堤。那个存在感强烈的人离去了，剩下的人活着，工作，进餐，活得和平时一样，每天无视着心中留下的空洞。殊不知它日益累积到一个临界点，终于在黑色的墓碑前爆发，和前来祭拜的未来仅仅对视一眼，就已经足够辨别出对方深藏的无助。于是，只要是能够在寂寞世界中相互依存的人就谁都可以，变得能够大胆地向对方付出自己的灵与肉，不去考虑日后回想这一切将多么滑稽。

手移到腰椎。未来挣扎着仰起脸，脸上又有了泪痕，恍惚的表情和昨夜有些相似。秋低下头吻了她，这是清醒状态下他们交换的第一个吻，然而这和那些荒谬情事中狂乱的亲吻相比似乎也没有增添太多意义，无非是干渴的鱼相濡以沫，都是凭借本能发出的动作罢了。

十几年来，小心捧在手上的三人的友好关系，靠一个变故和一时本能便轻易扭曲了。仿佛失去了恒星的卫星，就算他和未来再怎么坚强，也抵抗不住心中的英雄死亡时产生的黑洞引力。

我们都太过依赖他了。秋这样想，但不想说出口。未来一定也明白这一点，苍白的结论只能徒增沉默。

“天濑前辈是因为喜欢哥哥才同情我吗？”女子问道。

“怎么会。”秋迅速回答，可又觉得这回答不像自己发出的。越是反刍问题的答案，不想面对自己某些时候仍在心理上依赖着久远的矛盾情绪就越强烈。“我对前辈，没有那种感情啊。”

连补充一句都怪怪的。随即，空虚感占据了胸膛。

“……问了奇怪的问题，对不起啦。”

可能秋的低沉令未来再度被兄长已经不在的事实刺痛，她露出刚刚说背不舒服时的疲惫表情，向上拉了拉被子，翻身背对秋重新躺好。

离彻底天亮没有多少时间了，铅块般的疲劳感笼罩在房间当中。

“真的，我该怎么办呢……”

喃喃自语的未来好像又在哭了。那孤零零的背影令天濑秋萌生了一点去抱住的欲望，但她心里想的那个人一定不是自己吧。即便身体再怎样重叠，分享温暖，执迷不悟的心也会擅自变出已死之人的幻影吧。该怎么办呢，秋也无法找到通路，此时此刻，两人之间最为深刻的联系竟是献给同一人的悲伤。

它显得那么脆弱、扭曲，却是孤独爆发后一片狼藉的世界中难得的温暖。

end